夏日的蝉鸣穿透教室的纱窗,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望着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梧桐树,忽然想起去年秋季校运会那场惊心动魄的4×100米接力赛。当最后一棒的小雨踉跄着冲过终点线时,整个操场沸腾的声浪至今仍在耳畔回响。
赛前两周的训练如同一场无声的战役。体育老师把四张红色跑道图贴在公告栏,四道笔直的线条仿佛等待被点燃的导火索。我作为最后一棒,每天放学后都要加练半小时冲刺跑。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,在塑胶跑道上拖出金色的痕迹。第三棒的小雨总在交接时故意放慢脚步,她红扑扑的脸颊上挂着汗珠:"别担心,我练过三次接棒失误了。"这句话让我的掌心沁出薄汗,却也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。
比赛当天清晨,细雨裹着凉意敲打窗棂。主席台前的加油棒堆成小山,广播站循环播放着《团结就是力量》。当发令枪在阳光下炸开蓝色火焰时,第一棒的小林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,她红色运动服的袖口在风中翻飞,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战旗。第二棒阿杰接棒时踉跄了一下,整个人几乎要扑倒,是第三棒的小雨用肩膀稳住了他。此刻我站在第三道旁,看着他们交错的身影在起跑线前划出优美的弧线。
最惊险的时刻出现在最后一棒交接。当小雨将接力棒塞进我手中时,她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汗珠,指尖的温度烫得我指尖发麻。冲过弯道时,看台上突然传来惊呼——原本领先的二道选手因抢道被裁判警告。我的余光瞥见计时器跳动的数字,双腿突然像被注入了强心剂,肌肉记忆带着我调整呼吸节奏,在最后五十米全力冲刺。终点线前最后五米,我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与心跳共振,却听见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呐喊声穿透耳膜。
当广播宣布我们以0.3秒优势夺冠时,四双手臂突然在空中交叠成四方形的结界。小林把沾满草屑的运动服甩在肩上,阿杰用矿泉水瓶敲打着小雨的后背,而我把接力棒郑重地放回起点线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四根永远连在一起的木桩。那天傍晚,我们在领奖台上举起镀金的奖杯,金属表面映出四张被汗水浸湿的脸庞,却比任何镜子都明亮。
如今每当我经过体育器材室,总会想起那个下午被汗水浸透的接力棒。它不再只是竞技场上的道具,而是四双手传递的温度,是跌倒时伸来的援手,是绝境中突然爆发的信念。那些在跑道上飞驰的时光,早已把"团结"二字烙进我们的生命肌理,成为青春最鲜活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