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还未散去,我站在初中校门口的梧桐树下,看着迎新横幅上"欢迎七年级新生"的字样,书包带子被风吹得轻轻摇晃。三年前那个在小学毕业典礼上偷偷抹眼泪的自己仿佛就在昨天,而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完全陌生的教室、陌生的同学和陌生的课程表。阳光透过树叶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像极了我此刻纷乱的心跳。
开学第一天清晨六点半,我特意比平时早起半小时。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,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砖,听见远处传来早读课的读书声。班主任王老师站在讲台上,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"初中"二字,笔尖摩擦出沙沙的声响。当看到我站在教室门口时,她笑着招手:"这位同学,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。"我慌忙把书包放在座位上,发现课桌上贴着一张同学名单,旁边还有张便利贴:"新同学可以随时找我聊天,我姓王。"
数学课上的第一次小测验给了我当头一棒。小学时总能在草稿纸上画满各种辅助线就能解开的几何题,现在却连辅助线该画在哪里都找不到头绪。邻座的李浩然突然转过头,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短的示意图:"你看,先延长这个边..."他的声音像细雨般浸润了我干涸的数学思维。午休时,我们几个男生蹲在走廊尽头的台阶上,用树枝在地上演算着相似三角形,粉笔灰沾满了校服袖口。
最让我惊喜的是每周三的社团活动课。当我在科技社的玻璃房里第一次见到3D打印机时,手指不自觉地伸向那个银色机器。指导老师张工长笑着递给我一副操作手套:"试试看,先调整支撑结构。"当我的设计图在机器里变成实体模型时,金属部件散发的淡淡焦香混着松木的清香,竟让我想起小学科学课上烧毁的纸船。现在我的课桌上总摆着几个自制的创意小物:会转动的风向标、能感应温度的变色杯垫,还有用废旧电路板拼成的星空挂饰。
运动会上发生的事让我至今难忘。作为班级接力赛的最后一棒,我在弯道处被石子绊倒,膝盖擦破了皮。当班上的女生们冲过来扶我时,我看见看台上坐着的父母眼眶发红。冲过终点线时,虽然只得了第四名,但听到此起彼伏的"加油"声,突然明白原来跌倒后爬起来时,风会带着青草的味道。那天傍晚,我们班在操场边用矿泉水瓶搭成的"胜利纪念碑",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。
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上,王老师把我的作文本递给父亲看。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:"今天数学课我弄懂了辅助线,就像终于找到了藏在迷宫里的地图。"父亲摩挲着纸页上的折痕,眼角笑出了细纹。回家的路上,父亲指着路边的梧桐树说:"你看这些树苗,去年还是细弱的枝桠,现在就能在风中站得笔直。"
现在的我依然会在解不开的方程式前抓耳挠腮,会在物理实验失败时偷偷抹眼泪,但已经学会在失败后把错题抄在便利贴上,贴在镜子的边缘。课间操时,我会和同学比赛谁先认出云朵的形状;晚自习后,和室友挤在宿舍阳台分享各自家乡的美食故事。上周科技社的展示会上,我的智能垃圾桶项目获得了创新奖,领奖时突然想起小学时在科技馆看到的模型,原来梦想真的可以像种子一样,在时光里慢慢发芽。
梧桐树的叶子又绿了,校服口袋里总揣着写满公式的笔记本,课桌抽屉里躺着各种实验器材。当夕阳把教室染成蜂蜜色时,我常常望着窗外发呆,恍惚间又看见那个在小学毕业典礼上哭鼻子的小女孩。但此刻我知道,她早已在无数个晨读的清晨、无数个解题的深夜、无数个与同伴的欢笑中,长成了能独自面对风雨的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