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仵事作文

发布日期:2025-12-04         作者:作文小课堂

夏日的蝉鸣声里,我总爱趴在老宅的雕花木桌上发呆。木纹间渗出的松香混着墙角那盆墨兰的幽香,在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的瞬间,忽然被一沓泛黄的宣纸勾住了目光。那些纸页上歪歪扭扭的"永"字,像极了爷爷临终前攥着毛笔颤抖的手指。

那是爷爷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。他生前是镇上唯一的裱画匠,青砖灰瓦的作坊里,永远飘着陈年宣纸特有的檀皮纸香。我七岁那年,他教我认"永"字八法,却总在写完"捺"画时突然沉默,最终把沾满墨汁的毛笔塞进我手里:"这字要写进骨子里,就像老宅的梁柱,得一代代人接着搭。"

初学时我总把"永"字写成歪斜的蚯蚓。宣纸洇开的墨迹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爷爷便用竹尺敲着案板,教我观察檐角垂落的雨帘:"你看那水滴怎么落,笔锋要像屋檐收水,收得干净利落。"他布满茧子的手覆在我手背上,带着我蘸满浓墨再写。墨汁顺着腕骨流进袖口,在青布衫上晕开深色的云纹。

十二岁那年的除夕,我第一次给爷爷做寿。红绸缎铺满八仙桌,却总缺了压轴的祝寿横幅。爷爷摸着我的头说:"让小囡自己写吧。"我颤抖着提笔,墨汁在红纸上洇成狰狞的鬼脸。爷爷却笑着往我手里塞了块松烟墨:"记住,墨要浓到化不开,就像日子,过下去就得有韧劲。"

真正顿悟是在十七岁春天。镇上新建的图书馆要裱修古籍,我主动请缨。当我在《四库全书》残卷里发现爷爷三十年前的裱糊记号时,指尖突然触到某种跨越时空的温热。那些被虫蛀的边角,他用蝇头小楷仔细标注着修补日期,像在给时光打补丁。那天我通宵达旦地练习"永"字,直到晨光爬上窗棂,笔尖终于能在素宣上写出遒劲的"捺"——像爷爷作坊里那根支撑穹顶的梁柱,稳稳地钉进纸背。

去年清明回老宅,发现墙角的墨兰开了新芽。我蹲下身,用爷爷留下的镇纸压住宣纸,在"永"字最后一捺处轻轻落款。墨香漫过斑驳的砖墙,恍惚间又听见竹尺敲击案板的节奏,看见老人把毕生心血化作纸页间的筋骨。原来所谓传承,不过是把某个夏日的蝉鸣、某个除夕的墨渍、某个春夜的松烟,都融进笔尖流转的线条里。

此刻我摩挲着宣纸上的"永"字,终于懂得爷爷说的"搭梁柱"——每个字都是承重的构件,而人活着,就是在时光的榫卯间,把前人的智慧与自己的呼吸,细细密密地接榫相衔。

    A+
标签: 一仵事作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