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蝉鸣穿过教室的纱窗,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望着课桌上那个被圆珠笔磨得发亮的玻璃罐,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珠,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,她总爱把最圆润的珠子塞进我手心,说:"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。"
小学三年级转学来到新城市,我像只迷路的雏鸟缩在教室最后一排。直到那个穿着淡紫色连衣裙的女孩主动坐到我旁边。林小雨总把课本卷成望远镜的形状,透过歪歪扭扭的纸筒观察窗外梧桐树。她教我用橡皮筋在算草本上画小猪,数学考砸时又悄悄把不及格的卷子折成纸飞机扔进我的书包。某个暴雨天,我发现她校服口袋里藏着半块发硬的面包,那是她省下早餐给低血糖的我准备的。那天我们蹲在走廊墙角分食面包,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水泥地上,却浇不灭心里融化的糖霜。
初二的体育课上,陈浩像头笨拙的犀牛撞翻了我的矿泉水瓶。飞溅的水花打湿了正在默写的英语单词,我涨红着脸冲过去,却被他拽住手腕按在双杠上。"你写的什么鬼字?"他鼻尖沁着汗珠,却坚持要重新帮我抄写笔记。午休时间他总在操场单杠前练习引体向上,说是要给我当"人肉梯子"通过攀岩测试。中考前夜,我们蹲在空教室用粉笔在地上画坐标系,他突然把坐标系中心点涂成红色:"这里就是咱俩的交点,永远不重叠也不分离。"
高二的秋千架上,周扬的校服衣角被风掀起一角。这个总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,会在物理课后用粉笔在黑板上画思维导图,把复杂的电磁感应定律拆解成跳房子格子。当他把满分的竞赛试卷折成纸飞机投向我的课桌,我才发现他右耳戴着助听器。后来在图书馆顶楼,他指着天际线说:"声音的波长和友谊的弧度很像,再远的距离都能产生共鸣。"我们约定要成为彼此人生坐标系里的特殊变量,在函数图像中永远保持正相关的轨迹。
此刻玻璃罐里的珠子突然叮当作响,原来有颗粉色珠子滚到了桌角。我轻轻拂去浮尘,想起林小雨书包里的面包,陈浩双杠上的汗水,周扬黑板上的粉笔灰。友谊像年轮般在成长中沉淀,那些共同走过的晨昏线,分享过的秘密花园,在记忆里酿成永不褪色的琥珀。当青春期的风掠过教室窗台,我依然能听见十年前那个小女孩清脆的笑声,和此刻窗外梧桐叶沙沙的应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