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墙的爬山虎又抽出了新芽，在秋日的阳光里轻轻摇晃。我趴在课桌上，望着前排那个总捧着书的身影，忽然想起开学时班主任说的"我们班的小书虫"。这个称呼像颗种子，如今已在我们的校园里生根发芽。

每天清晨六点半，当其他同学还在被窝里挣扎时，总能看到林小雨蹲在走廊尽头的水泥台阶上读书。她裹着褪色的蓝格子围巾，睫毛在晨光里扑闪，手中的《小王子》被翻得卷了边。有次我起早去晨读，撞见她把冻得通红的鼻尖贴在玻璃窗上，就着路灯的光读《安徒生童话集》。那天她读到艾丽莎卖火柴的小女孩，竟在零下三度的空气里哭出了声，鼻涕把围巾前襟都浸湿了。

这样的场景在我们班逐渐蔓延。上周三的语文课，李老师发现讲台抽屉里多了本《海底两万里》。原来后排总爱打闹的王浩，把书藏在书包夹层三天了。更让人惊喜的是，课间操时总能看到几个同学结伴去图书馆，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雏鸟。就连平时最怕生的张雨晴，现在也会在班会分享会上捧着《城南旧事》读金句，声音比春日溪水还要清亮。

最让我震撼的是上个月班级读书角的开业。林小雨把家里淘汰的旧书架搬来教室，书架上摆着三十七本捐赠的书籍，每本都用彩色便签贴着推荐语。那天午休，我看见王浩蹲在《昆虫记》旁，手指轻轻摩挲着法文注释；张雨晴踮着脚尖取《简爱》，裙摆沾上了窗台上的灰尘；连总爱插科打诨的陈昊，都抱着《三体》认真做读书笔记。阳光斜斜地穿过纱窗，在书架投下细碎的光斑，像撒了一地会发光的星星。

这些改变像春雨浸润着我们的校园。上周五的朗诵比赛，当林小雨站在台上朗诵《繁星·春水》时，后排几个男生突然举起手要加入合唱。他们沙哑的嗓音和着女声清越的吟唱，在礼堂穹顶下撞出奇妙的回响。那天放学后，我看见五个男生围着《诗经》讨论"蒹葭苍苍"的意象，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和走廊里亮起的廊灯连成一片流动的银河。

现在经过教室窗前，总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翻书声。有时是王浩用铅笔在《哈利波特》空白处画飞天扫帚，有时是张雨晴和林小雨为《红楼梦》里的判词争得面红耳赤。上周五的英语课上，李老师让我们用英语描述最难忘的校园场景，当听到"the bookshelf glowing with sunlight"时，我看见陈昊偷偷在笔记本上画了个举着书的小人，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星星。

暮春的爬山虎已爬满整面墙，林小雨的书包侧袋永远插着支钢笔，随时准备在书页空白处记下灵光乍现的句子。她依然会在课间蹲在台阶上读书，只是身边多了几个捧着书凑过来的人。上周她把《小王子》借给转学生时，书签滑落，飘出张泛黄的便签："愿你在B612星球找到属于自己的玫瑰。"那张纸片被我们夹在班级日志里，和着其他读书笔记，渐渐成了会呼吸的时光胶囊。

现在每当我经过那面书墙，总能听见书页翻动的沙沙声，像无数细碎的月光在流淌。原来真正的书虫从不需要翅膀，当知识的光亮照进每个角落，那些被文字点亮的眼睛，终将在某个春天破茧成蝶。